早上7时不到,敦煌晨光熹微,大地未苏醒,酒店餐厅已闹哄哄。我拿着盛满食物的碟子找不到空桌,只好冒昧地跟陌生人拼桌。

一听口音,太好了,是新加坡人。大哥们是新加坡大学医学系毕业生,有的已退休,有的老当益壮还在执业。 

我们相互对比在敦煌的景点路线,发现大致相同。他们自己组团来玩,我和驻华外国记者一起,在中国外交部的组织安排下,于10月15日至18日到甘肃采访。

敦煌在国际上名气响亮,很多人甚至只知道敦煌,没听说过敦煌所属的甘肃省或省会兰州。在新马一带,特别是中文底子较好的中老年人,相信对敦煌这个名字不感陌生。

鸣沙山、月牙泉与莫高窟。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与穿越千年的彩塑壁画,带领旅人探寻神秘且深邃的东方历史文化韵味,寻找心中的诗与远方。

让人意外的是,在冠病疫情过后,敦煌接待的境外游客人数仍未回弹。敦煌市鸣沙山月牙泉旅游发展公司副总经理王有霞说,到鸣沙山月牙泉景区游玩的境外游客仅占0.5%左右,国内游客则达到99%以上。

敦煌市委副书记朱玉明与外国记者团交流时表示,希望能让敦煌市成为更加国际化的旅游城市。让他更苦恼的是,敦煌高度依赖旅游业,文旅产业占全市GDP三分之二,但旅游业贡献的税收并不高。敦煌市民相对富裕,政府却不富裕,没有太多资金可投入基础建设。

根据朱玉明解释,旅游业之所以无法给地方政府带来更多收入,部分原因是支付宝、微信支付等电子付费方式,把部分商家收到的钱,转到其他城市去。朱玉明透露,敦煌市政府计划推出“敦煌码”,以留住那些钱。

朱玉明以英语跟外国记者说:“一些商人在其他城市如北京、上海、深圳或兰州开设银行户头,而不是在敦煌开设。当顾客在交易中扫码时,那笔钱就直接进入商人开户银行的所在城市,而不是敦煌。我们在尝试开发‘敦煌码’,至少可以把钱留在敦煌流通。”

为了提高税收,敦煌市政府面对的更大挑战是,要如何调整经济结构?

文旅产业占全市GDP的60%至70%,工业和农业加起来仅占30%。朱玉明表示,市政府希望可以把以矿业和绿能为主的工业占比提升至20%以上,工业和农业合起来的占比可增加到40%至50%。

工业可以带来更多税,但要推动工业发展十分困难。敦煌隶属欠发达省份甘肃,又位处河西走廊最西端,面对天然发展掣肘。

朱玉明列举的不利因素包括,欠缺人才、欠缺国际观、三分之一土地属国家自然保护区和省自然保护区,不准开发;作为中国西北部内陆城市,敦煌有动车服务,但因为是终点站而非过路站,物流成本高。

他说,要建设一系列基础设施还需政府大量投资,“现在我们又处在一个经济压力比较大的情况下”,挑战非常巨大,希望民众能理解、企业能支持。

在戈壁滩上的首航节能光热发电项目,是敦煌拿得出手的工业项目之一。1万2000多面镜子以同心圆状,围绕着260米高的吸热塔,科幻电影情节般的布阵,十分震撼。镜子把万束光芒汇集到吸热塔顶尖,通过加热熔盐、转换蒸汽、推动汽轮机发电,最后送出清洁电能。

不过,这个在2018年底开始并网发电的民企项目至今还没有回本。朱玉明说,这个绿能项目每年给敦煌市财政贡献的税收大概是3000万元人民币,“这是一个很小的数字,还没有莫高窟可能的十分之一的门票收入高。”

看得出地方领导有心想推动经济发展,言语间流露出焦虑感,盼通过招商引资给地方带进更多税收,把钱投到建设基础设施,有了更多基建才能吸引更多投资,以此形成经济正相循环。但他也十分清楚,城市先天条件不足,发展任务艰巨。

敦煌的名气让人以为它是个地级市,但它其实属于甘肃省辖县级市,由酒泉市代管。酒泉市共辖七个行政区,敦煌市GDP去年排第五。

根据网上公开的酒泉市头九个月财政预算执行情况,敦煌市的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增幅为9.5%,被列入“增幅较缓”的县(市、区)当中。

报告同时列明,四季度是全面实现年初目标任务的最后关头,全市各级财政部门要紧盯收支目标,“咬紧牙关,攻坚克难,冲刺四季度,力争全年旺”。

进入今年最后一个季度,从中央到地方,都在唱响抓紧最后关头,实现全年目标任务的主旋律,也说明任何形式的高质量发展,终归都得在扎实的经济发展上推进。

要推动经济发展方式转变和经济结构调整谈何容易,更何况是敦煌位处予人印象落后荒凉的西北之边陲,要吸引人才和工业投资难上加难。地方政府计划推出“敦煌码”,尽可能减少旅游业收入外流,不失为及时应对之策。

从小见大,中国这么庞大的经济体要转型,难免要经历一段时间的剧烈阵痛。要培育新质生产力、减少对房地产的依赖、提升消费比重等,讲起来,是官方大小会议报告中几页或几段话的概述,做起来,是多少个年头的事?但急也急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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