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伯明翰市政府还远未达到窘迫的地步。但破产已经为政党斗争提供了辩论的最好素材，可以预见，选民将在下次地区选举中，赶走这些令政府破产的工党议员，令其他党派受益。而这，就是对不好好工作的政客们的惩罚。

本周二，英国伯明翰市政府宣布破产。市府发言人说：“市议会已经发布第114条通知，目前预算内年度财务缺口约为8700万英镑（约1亿4800万新元）。”第114条是一项公开宣布存在问题的公告，意味着议会不得做出新的支出承诺，必须在21天内召开会议，讨论下一步该怎么做，并研究台面上的所有选项。在发布第114条以后，地方政府无法平衡账目的行为，将被视为符合法律规定。

破产这词，在中文语境下听起来糟糕之极，甚至如同灾难，房子和存款似乎都将不保。但在英国，个人与公司宣告破产，都是自我保护的行为。宣告破产意味着摆脱很多法律责任甚至欠债，不会进监狱，而且往往不用还债；当然，个人与公司将受到一些温和的惩罚。

英国地区政府宣布破产，亦是自保行为。此事与贪污腐败无关，没有哪个议员将为此受到法律惩罚。但市民生活将多少受到影响：除了保护弱势群体和法定服务外，所有新的开支都必须停止，一些公共与社区服务也将因为资金短缺而终止。

伯明翰并非第一个宣告破产的英国地区政府，此前哈克尼、瑟罗克、沃金和北安普敦郡都不得不提交类似的通知。但伯明翰的特殊地位——欧洲最大的地区政府——引起媒体对此事的广泛关注。

伯明翰的经济发展并不差。近年来，市议会主持了一项庞大的重建计划，通过公共和私人投资融资，将旧工业废弃地与市中心重新整合起来，推动科技行业等领域的繁荣。在此过程中，伯明翰已成为全国表现最好的城市经济之一。

但为何仍然会入不敷出？伯明翰市议会领袖约翰?科顿和他的副手莎伦?汤普森在一份联合声明中说：“和全国各地的地方政府一样，很明显，伯明翰市议会面临着前所未有的财政挑战，从成人社会护理需求大幅增长、商业税收大幅减少，到猖獗的通货膨胀的影响。”

对于工党执政的地区政府，提高成人社会护理需求是基本的选民承诺。1945年，工党政府开始实行全民免费医疗的NHS制度，最初设想，是对老年人和残障人士的照顾，从住院到出院后全面一条龙免费。后来只能做到在医院的免费治疗，对于出院后的老年人关怀，各地区政府执行不同路线和方案。一个比较带有英国特色的现象是：如果一位老年病人痊愈后没有去处，可以留在医院。但结果则是占用了病床，减少其他需要住院患者的机会。一般而言，工党政府执政的地区，对成人社会护理的拨款会相对较高。

至于“商业税收大幅减少，到猖獗的通货膨胀的影响”，则是除了疫情封控期间对商家的冲击之外，与俄罗斯入侵乌克兰多有相关。因为西方国家集体制裁俄罗斯，急速向能源自主或不依赖俄罗斯过渡，导致正常供应链被打乱，物价上涨，通货膨胀随之上扬。

伯明翰政府破产的主要原因，最初被解释为是为了解决同工同酬索赔的7.6亿英镑账单所致。2012年，一些女性雇员对市政官方提起诉讼，最高法院裁定，174名主要从事教学助理、清洁工和餐饮服务等工作的女性员工胜诉，她们错过了垃圾收集员和街道清洁工等传统上以男性为主的岗位的奖金。

在政治上，这被视为女性主义争取男女平等的里程碑意义案件。在经济上，市政官方须要支付高昂费用，至今已经支付了近11亿英镑的同工同酬索赔。市政官方表示，工资索赔的成本正在以每月500万英镑到1400万英镑的速度增加，它必须为迄今为止累积的债务提供资金，但已经没有资源这样做。

随后几天，更多导致破产的理由浮出水面。

伯明翰市政委员会一名前顾问马克斯?卡勒（Max Caller）认为，关于遗留的财政问题，2022年伯明翰主办英联邦运动会是一个错误。他认为2017年12月授予该市的英联邦运动会主办权，转移了市政官方寻找解决方案的注意力。他说：“陷入困境的议会的问题在于，他们应该专注于变得更好，而不是试图做一些漂亮的新事物。政治和管理能力是有限的，如果你把时间花在举办英联邦运动会上，就无法应对已经面临的严重问题。我和其他人当时给官员和成员的建议是，这很可能是一个过度的挑战。”

市政府启动了甲骨文IT系统的实施，亦是破产理由之一。该计划旨在简化议会支付和人力资源系统，预计耗资1900万英镑。但拖延了三年，系统在5月份被披露可能耗资1亿英镑。

破产消息传出当晚，英国政府开始表态，透露近几个月来一直定期与伯明翰议会接触，讨论其面临的压力，包括围绕同工同酬的责任，并对其治理安排表示严重关切。在极端情况下，议会可能会被中央政府接管，直到财务问题得到解决。但目前伯明翰市政府还远未达到如此窘迫的地步。

在周三的电视直播节目首相问答（PMQs）中，首相苏纳克针对伯明翰市议会的财政状况批评了工党。有保守党议员问：“首相是否同意工党再次证明他们总是花光别人的钱？”苏纳克回应道：“说得完全正确……我们听到伯明翰的工党如何辜负辛勤工作的人们，如何失去对纳税人钱财的控制，如何使他们的财政陷入困境。他们让伯明翰破产了，我们不能让他们（指工党）让英国破产。”

工党领袖斯塔默爵士则认为责任在保守党，因为自从2010年保守党执政，地方政府财政的削减幅度超过任何其他公共部门。他说：“如果你从伯明翰退一步看，你会发现全国各地都有这样的情况，那是因为13年来地方官方一直被剥夺所需的资金。”

伯明翰政府破产，对市民来说，将在不同程度影响到生活；至于伯明翰政府各党派议员们，将继续工作和生活；而对于政党斗争，这提供了辩论的最好素材，因为伯明翰是工党政府，中央政府则掌握在保守党手上。可以预见，选民将在下次地区选举中，赶走这些令政府破产的工党议员，令其他党派受益。而这，就是对不好好工作的政客们的惩罚。

（作者是定居英国的双语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