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孟达:无形的传世之宝

新加坡在教育和培养人才方面的成就,对得起那些捐献巨款给我们办教育事业的外国富豪大企业家。

68岁的香港影帝周润发,10月4日在韩国第28届釜山影展获颁“亚洲电影人奖”。在记者会上,被问及今年7月确诊冠病时,传出重病昏迷的假新闻,他笑说:“不只是生病,是传出死讯,我完全不在意。”

从影50年的周润发认为,活在当下最重要,把生死看得很淡,坦言:“我不怕变老,也没什么害怕的事,这就是人生,有生就有死。”平日有爬山、跑步习惯的他说:“可能跑一跑就死了,这样就不会再有假新闻了。”

这位“新加坡女婿“坦然面对生死的妙言妙语时有所闻,更令我注意的是他再次谈到死后裸捐全部身家56亿港元(约9.8亿新元)的“佳话”。他还是幽了自己一默说:“不是我要捐,是我老婆决定的,我也不想捐,都是我辛苦赚的钱。”随即又认真地说:“反正人来到世上时什么都没带来,走的时候没带走任何东西也没关系。”他为人作风就像银幕上的形象一样潇洒自若,裸捐宏愿有待实现。

今日社会不乏只顾累积财富、炫富,庇荫下一代,却吝于捐献的人,而历史上急公好义的例子却又不少。清朝著名商人胡雪岩,一生为善最乐。他最喜欢的一对春联是“向阳门第春常在,积善人家庆有余”。春秋时期越国政治家、军事家,也是经营之神的范蠡,三次经商致富,三次散尽家产,可谓“裸捐”始祖。

世界上许多博物馆的创立都是拜个人收藏所赐,如伦敦大英博物馆,始于250多年前一位医生、植物学家汉斯·斯洛恩勋爵从世界各地采集回来的收藏,后世不断有人捐献珍藏。大英博物馆内的专卖书《大英博物馆——文明的储藏室》,内容丰富。作者詹姆斯·汉密尔顿记载了博物馆的发展历史,但却似乎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其中多少馆藏,是来自大英帝国从殖民地搜刮掠夺而来的文物宝贝,原因不言而喻。

1989年,本地退休银行家、书画鉴赏家刘作筹一批价值几亿元的书画藏品,原本有意保留在新加坡,不幸得不到官方的积极回应与配合,也由于他曾经在香港银行界工作多年,香港艺术馆便成为了他毕生收藏的最终归属。我到香港多次,也多次到尖沙咀天星码头的艺术馆观赏刘作筹的收藏。这个历史性“走宝事件”,给新加坡一次狠狠的教训。

李光耀好友、香港商界巨子李嘉诚多次以实际行动,支持新加坡的教育事业,对新加坡管理大学、李光耀公共政策学院作出大手笔捐献。配合李光耀百岁冥诞,《海峡时报》派出制作团队到香港访问李嘉诚,访问视频在“亚洲前瞻峰会2023”上播放。从他对李光耀的敬佩之情,可以了解为何他对新加坡不惜慷慨解囊,推动新加坡的高等教育,协助培养区域人才。

也曾多次向新加坡捐献的印度尼西亚富商、慈善家翁俊民去年8月向新加坡国立大学法学院捐献100万元,为法学院硕士生提供奖学金。在翁俊民看来,这不是一笔“捐款”,而是一项“合作”。他的理念是,“教育可以改变一个国家的命运”。他是南大校友,他的儿子则从国大毕业。

对教育的重视的确改变了新加坡的命运,在短短二三十年期间,新加坡便走出第三世界。以人均国内生产总值计,新加坡早已属发达国家中的高收入群。如今国家富裕,为何别人家还要为新加坡捐巨款,就因为新加坡的治国理念,政治清明,符合他们个人的价值观。当然更重要的就是“李光耀因素”。这个因素确保款项不会被滥用,不会被人中饱私囊。

瑞士豪华手表百达翡立(Patek Philippe)有句经典的英文广告词,直译是“你并不拥有它,你只是为下一代保管而已”,以突出品牌的传代价值。它的中文广告词是“开创属于你的传统”。这句话也说得好,有开创才有传承。

新加坡的传世之宝,更多在于精神和理念,而不在于物质文明。国家建设会因为领袖和人们的素质下降而毁于一旦,如地铁不再有效运作、断电断水成为常态、公园野草丛生……

上个月间,瑞士洛桑国际管理学院(IMD)世界竞争力中心发布的“2023年IMD世界人才排名”,新加坡名列第八,在瑞士、卢森堡、冰岛、比利时、荷兰、芬兰、丹麦等欧洲人口小国之后,并且是亚洲唯一位列前十的国家。

新加坡在教育和培养人才方面的成就,对得起那些捐献巨款给我们办教育事业的外国富豪大企业家,新加坡拿出了成绩,是多年的投资回报。与此同时,我们也该为区域人才的培养作出更大贡献,积善之家必有余庆,文明发达国家亦当如此。

(作者是《联合早报》特约评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