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稿:中国各地“低空经济”冲破阻力展翅上腾

一架架无人机在空中来回穿梭,各自在划定的路线飞行。有人坐空中出租车出行,有人在派送紧急救援物资,外卖和包裹从天而降。这些科幻片情节正一步步在中国成为现实。

2024年2月,中企峰飞航空的电动垂直起降航空器(eVTOL)“盛世龙”仅用20分钟,就完成从深圳至珠海的空中出租车试飞。科技零售公司美团去年最快的订单,仅用6分37秒就将一杯热梨汤送到北京八达岭长城降落点。

中国媒体将2024年形容为“低空经济元年”,多个指标性事件都在去年发生。低空经济作为新赛道,已成中国各地争抢的新经济增长点。

3月,低空经济在中国全国两会期间被写入《政府工作报告》。7月,中共二十届三中全会《决定》明确提出,发展通用航空和低空经济。12月,由中国国家发改委牵头交通、民航、工信、公安等多部门成立的“低空经济发展司”(简称低空司)正式挂牌成立。

中国低空经济联盟将低空司的成立,列为2024中国低空经济重大事件之一。接受《联合早报》采访的学者和业内人士也均认为,低空司将肩负起低空经济“关键性协调作用”“在历史上没有过”。

北京大学新结构经济学研究院研究员沈鸿向本报分析,中国的航空空域基本由军方控制,这是中国发展低空经济的最大短板,中央成立低空司之后,接下来将协调军方与各地政府职能部门解决空域管制问题。

新京报贝壳财经报道,开放600米以下空域的六个试点城市初步确定为:合肥、杭州、深圳、苏州、成都、重庆。

各地空域之间要连成一片

沈鸿分析,必须有更多城市开放空域,以及各地空域之间要连成一片,才能发力推动低空经济起飞,这方面有待低空司推动协调。

他举例解释:“假设在深圳上空这一块是放开,广州那边也是放开的,但是从深圳飞广州中间,这一段距离它可能是管制的,那就没意义了是吧?”

中国产业发展研究院常务副院长、清华大学工业工程系博士生导师刘大成也向本报分析,由中央部委成立低空司,专门与军方沟通,划定各自的范围管理权限,“这是历史上没有过的”。

刘大成预估,军方将让渡部分权力和权责,适当地释放低空空域,以便更好解决空域限制问题。刘大成指出,经济与安全两难全,从低空司的成立可看出,中国政府以市场经济作为主导的发展目标没有改变。

低空经济,主要以民用有人驾驶和无人驾驶航空器的低空飞行活动为牵引,辐射带动相关领域融合发展的综合性经济形态。低空空域,通常指距地面垂直距离1000米以内的空间范围。

除了前述提到的空中出租车、无人机派送外卖和救援物资等,低空经济也可用于高效物流、航拍测绘、农林植保、旅游观光、港口管理、海事巡查、巡护巡检等等。

刘大成分析指出,中国要从生产型国家迈向消费与生产并举,物流业是重要衔接。

他说,在电商和智能手机的带动下,中部和西部偏远山区的消费空间扩大了,小电器对大城市居民的意义已经不大,但在偏远地区仍有很大市场需求。与此同时,中国的支线、末端物流非常昂贵,发达地区利用低空运输,能通过时间空间缓冲能力,提高供需精准匹配,从而有效降低系统物流成本。

刘大成说:“拉动消费目前是当务之急,国家一定会加强低空经济的发展。”

刘大成进一步分析,中国有很强的无人机制造与生产能力,全球消费无人机中国占70%,工业无人机中国占50%,制造无人机的优势正好可用来提供物流、带动消费。

根据中国工信部赛迪研究院发布的《中国低空经济发展研究报告(2024)》,2023年中国低空经济规模为5059.5亿元(人民币,下同,940亿新元),增速达33.8%,预计到2026年,低空经济规模有望突破万亿元。

另据《证券日报》报道,中国低空经济联盟执行理事长罗军评估,中国已经迎来低空经济黄金10年的机遇期,到2030年,中国低空经济的规模至少突破3万亿元。

峰飞航空回复本报询问时评估,随着更多eVTOL在2026年至2028年陆续投入试点运营,中国低空经济在2030年至2035年的应用场景将扩大。

峰飞航空也说,空中出租车“盛世龙”在完成适航取证后,预计将于2026年至2027年开启深圳至珠海的试点载人飞行。规模化运营后,打“飞的”的价格与地面专车大致相当,预计每座每公里收费在六元到十几元的区间。

美团回复本报询问时也说,中国无人机产业蓬勃发展,为即时零售新业态提供更高效的配送解决方案。截至2024年12月,美团无人机已在上海、北京、深圳、广州等城市开通53条航线,并累计完成订单超45万单,可为用户配送九万余种商品。

安全问题受关注

随着低空经济热度升温,飞行频次增加,以及新应用场景不断涌现,安全问题也日益受关注。

2024年12月8日,福建泉州大量无人机在飞行表演时失控集中坠落。四天后,一架大型固定翼无人机在湖北荆州体育中心坠落。

财新网报道,粤港澳大湾区数字经济研究院公布的《地龙经济发展白皮书(3.0)安全体系》建议,监管部门划设低空空域时,应根据飞行器的性能特点和用途,进行分层管理,比如为无人机设置低高度范围,为直升机和通航飞机设置较高的高度;同时,要建立明确的避让规则,如要求无人机优先避让有人机,以减少冲突。

财新网引述一无人机企业高管说:“地面交通执法有交警,未来低空经济发展,可能需要空警。”

上海众鸟飞智能科技联合创始人王亮则告诉本报,安全防范主要还是通过航线设定,以及在官方允许的范围内飞行,一些地段可能须上报空管部门协调。

低空经济也“内卷”

中国欧盟商会则关注,中国低空经济可能重蹈电动车“内卷”的覆撤。

中国欧盟商会主席彦辞(Jens Eskelund)回复本报询问时说,如果与中国低空经济相关的产业被列为“优先”或“战略”产业,企业为享受政府补贴而纷纷入场,在国内市场饱和之后,产能过剩将转向出口,不仅造成其他国家的市场扭曲,也对他国产业构成威胁。

彦辞呼吁中国政府与包括欧洲公司在内的企业合作,确保中国对低空经济的支持,不会损害相关产业的长远发展,或导致类似于机器人和电动车领域的内卷问题出现。

按沈鸿观察,“现在已经很卷了”,低空经济相关企业在中国已经有几万家,正处于百花齐放状态。但他也指出,低空经济产业链条上有多种企业,从门槛较低的基础性配件到门槛较高的电控系统、成品飞机、电池都有。

沈鸿认为,无人机要上天就须先拿到适航证,这是最大的证书,也是很高的门槛。“这个门槛也注定了,最后能‘飞上天’的企业会有限制,不可以随便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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