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香港电影行业经过两年冠病疫情的低谷后,突然迎来前所未有的高峰。多部由当地导演拍摄的港产片叫好又叫座,接二连三拿到逾千万港元的靓丽票房成绩,让业界信心大振。
不过现在回头一看,那年港产片走势凌厉,似乎只是昙花一现。
香港票房有限公司今年初公布的数据显示,去年香港电影票房收入只有14亿3000万港元(约2亿4800万新元,下同),相比疫情前2019年的19亿2000万港元大幅减少了两成五,倒退至2011年约14亿港元的水平,反映香港电影行业的寒冬仍未过去。
据该公司分析,去年香港电影票房收入下跌,源于港人疫情后外游增加、疫情期间拍摄停滞以致新片选择不多等因素。最大的原因,恐怕还是与市民的消费模式转变有关。目前电影上映后不久,很快就可以在各个串流平台观看,影响市民到电影院看戏的意愿;都市人生活越来越忙碌,一般只有男女朋友拍拖才会去电影院,大多数人通常只会刷手机看网络视频,令电影业经营越来越困难。
踏入2024年,仍然看不到业界有什么方法挽回票房下滑的颓势。在刚过去的4月21日,香港戏院商会再次举办“全港戏院日”活动,全港电影院当天的票价一律为30港元,以吸引观众入场。
电影门票在4月17日开售当天,受到大批港人欢迎,部分电影院的售票网站一度因为网络挤塞而未能登录。到了“全港戏院日”当天,虽然香港连场暴雨,依然没有减退观众到电影院欣赏电影的兴致,全天共录得20万3000入场人次,创下有纪录以来最高的周日入场人次。
“全港戏院日”虽成功带动港人观看电影的氛围,毕竟只是一次性活动,对电影院以致整个电影行业的整体生意帮助不大。就在当天,位于新蒲岗的嘉禾启德电影院便宣布,租约期满而即日结业。时隔一个多星期,新宝院线也宣布旗下铜锣湾总统戏院周二(4月30日)结束营业。
铜锣湾总统戏院已经营了逾半世纪,告别的消息传出后莫不让港人感到惊讶。不少业界人士唏嘘,同时也指出总统戏院是自置物业,附近人流多,选择结束营业无疑响起了严峻警号,揭示香港电影院营运情况已今非昔比。
有港媒周一引述熟悉电影业的政界人士,进一步认为港府须要重新考虑透过政策诱导,扶持戏院业发展。但客观而言,目前香港观众不愿到戏院看电影有很多原因,不是简单说扶持电影院就可以改变困境。
记得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我读中学的时候,和同学为了做有关香港功夫片的功课,不知天高地厚地去函香港导演协会,希望联系有“百万导演”之称的著名导演张彻做专访。后来张彻竟然回复我们并且接受访问。再过了一段日子,张彻聘请我在课余时间成为他的私人助手。
由电影出品人向华强创办的中国星影视娱乐公司,当年刚好准备大展拳脚拍摄100部电影,邀请张彻重出江湖担任顾问。已经退休多年的张导演雄心壮志,到处找人撰写剧本,其中一人曾经拿过金像奖最佳编剧奖,但因为遭遇车祸,生活颇为潦倒。
但在张彻多番催促下,这名编剧迟迟不交剧本初稿,急得张彻如在热锅中四处乱窜的蚂蚁。后来他提前填写了一张金额不小的支票,叫我送到这人家里,然后在场看着他写剧本。这名编剧一脸不高兴,但拿了支票又不好意思不工作,于是一边写一边骂人。当年的情景,如今想起来仍然历历在目。
这起小事既看出该名编剧没有素质,也反映了香港编剧行业的悲哀。原来香港电影编剧多是自由工作性质,撰写剧本大纲要有投资者认可后才能收到报酬,生活极不稳定。
据港媒报道,近些年编剧行业制度似乎没有太大改变。除非是电视台或电影公司全职编剧,否则一般的编剧依然是收入欠缺保障,甚至很容易卷入劳资纠纷。
近年香港电影产量每况愈下,比起高峰期年产数百部电影已遽减至不到百部,无可否认已步向黄昏。业界人士皆同意港产片的另一个致命伤是吃老本,老生常谈式的粗制滥造,无法提起观众看电影的意愿,部分入座率低的电影院自然要结束营业。港产片欠缺创意,某程度上正好和编剧制度有关。当编剧连三餐都顾不到,就很难专心写出好的剧本。
不过香港电影业还是有人才,只要提高编剧薪酬、待遇,不难创造出有创意的港产片。电影业界是时候思考如何改善编剧制度,以增强业界的竞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