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孟达:遥想李光耀

李光耀是为一个小国的生存而奋斗一生的政治家,他是工作狂,不是神。

建国总理李光耀在1966年1月的新年献词中,列举新加坡的建国要务。这是新加坡独立仅仅五个月后,李光耀发表的第一个新年献词。自此,总理每年发表新年献词成为惯例,借向国人拜年,提醒国人注意国内和国际局势的发展,基调则永远是积极乐观向上。

本地中文新闻网站“红蚂蚁”今年1月2日刊登一篇文章,引述李光耀的第一个新年献词的要点:新加坡必须加强与我们利益相近国家的联系、扩大全球贸易,并建设健全、稳定、可知的政治环境,为产业高速发展创造条件。

内政部长兼律政部长尚穆根今年2月在福建会馆的新年团拜致辞时则引述“红蚂蚁”的那篇文章说,李光耀在建国五个月后所列的建国要务,今时今日还是那么耳熟能详,这都是李光耀反复强调的硬道理。

尚穆根说,外部挑战艰巨,但新加坡基础牢固,加上人民、制度、人力资源和财政储备,新加坡如今比任何时候都更坚强。他呼吁全国人民协助政府坚守新加坡人的价值观,确保新加坡的政策只由新加坡人来决定。

第四代领袖与李光耀共事过,李光耀的政治遗产和治国理念不会在这一代人中“人亡政息”,但是,当李光耀的身影逐渐远去,形象在未来子孙心目中变得模糊时,他们对新加坡的生存硬道理是否也将逐渐淡忘了呢?

今年是李光耀百年冥诞,政府和民间已经启动一系列活动向他致敬,如国家文物局会在国家博物馆举办展览,叙述新加坡建国先贤带领人们经历的重要历史里程碑。

植树运动早在1963年、新加坡独立前由李光耀总理掀开序幕,他当时种下一棵黄牛木,从此开启本地的绿化运动,国家公园局今年迎来“绿化之旅60周年”。

新加坡金融管理局则推出李光耀百岁冥诞(LKY100)10元纪念币,铸造400万枚,以满足所有申请者。今年5月,开放让公众申请购买,但仅限新加坡公民和永久居民,每人限购五枚。金管局收到超过70万份申请,购买330万枚纪念币。反应热烈,在预料之中。

李光耀最反对个人崇拜,因此,公共场所看不到他的塑像,他也反对以他的名字为任何大型设施命名。一个高度现代化、生活富足的新加坡,就是他给后人和国际人士的最佳提醒,李光耀的形象不在却处处在。

以他的名字冠名的“李光耀世界城市奖”和“李光耀水源荣誉大奖”,纪念李光耀生平的贡献,更是表彰新加坡在城市发展和开发水资源方面的努力与成就。

李光耀在世时肯定不会同意在硬币钞票上出现他的肖像,今日推出李光耀纪念币也许有点违反他的本意,但这是后世人缅怀他的一点心意,也让更长远的未来世代能够记得新加坡曾经有位建国先驱李光耀。

1996年,时任内阁资政、时年73岁的李光耀,曾住院进行血管成形术(angioplasty),植入支架。李光耀在病床上抱着手提电脑工作,李夫人柯玉芝在旁为他检查草稿。房内一角女儿李玮玲的膝上也是一台电脑。手术前一刻,李光耀夫妇仍旧冷静地工作,一点也不紧张。

李光耀也有“铁汉柔情“的一面。2008年5月,李夫人第二次中风后病情不断恶化,最后失去意识。在那段困难日子里,李光耀花更多时间在妻子病床边,为她念诗歌,播放她喜欢的古典音乐。

李光耀是为一个小国的生存而奋斗一生的政治家,他是工作狂,不是神。

有200多万人口的中东小国卡塔尔的首相兼外交部长穆罕默德两周前受李显龙总理之邀来新访问,在英国国际战略研究所举办的莱佛士讲座上发表演讲。他以“小国:在竞争激烈的世界中取得成功的战略”为题说,国家的成功并不取决于面积大小,卡塔尔与新加坡作为小国也拥有许多优势,这包括更灵活、机动,也拥有建立网络的能力。

在回答在美国与中国战略对抗中如何不选边站的问题时,穆罕默德说,只要卡塔尔坚持与中美两国建立关系的主要原则,就能维持与两国的关系。“我们与中国的关系不会对美国造成任何伤害,与美国的关系也不会伤害中国。如果双方都强迫我们做出选择,我们将无法做出非此即彼的决定,因为要么我们与两国都保持良好关系,要么就是紧张局势失控,导致很多国家都陷入困境。”

新、卡两个小国,在外交和发展策略上有许多相似之处,如何抗拒“被选边站“是两国眼下共同处境。

两国地理上的距离太远,无法抱团取暖,但可以惺惺相惜。以人均国内生产总值论,两国是同列全球前十的小而富国家。新、卡彼此也有明显的差异。卡塔尔幸运的是,它就像其他中东国家一样靠石油发大财,盛产天然气,是全球第三大天然气储备国,仅次于俄罗斯和伊朗。

新加坡呢,什么资源都没有,幸运的是,我们有一位李光耀。

那么,谁比较幸运,您说呢?

(作者是《联合早报》特约评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