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春安:马国肉骨茶入遗被政治化

肉骨茶入遗在于被列入国家美食遗产,并非指定是某某族遗产。马来西亚既是多元种族、多元文化的社会,各族食品都可入围,展现多元,为何华族的肉骨茶不能入围?

马来西亚遗产专员莫哈末慕达在宪报上公布,根据2005年国家遗产法令第49(1)条文所赋予的权力,宣布数种食品被列为国家遗产。一向被华社视为美食骄傲的肉骨茶名列其中,闻讯者无不雀跃。入选国家遗产的美食还包括:主食类的布拉沙(Burasak)、歌罗面(Mi Kolok)、安班饭(Nasi Ambeng);汤类的肉骨茶;糕点类的椰糖糕、传统娘惹九层糕、米糕、印度松饼(Roti Prata)。

然而,肉骨茶入遗,却遭受马来政客与一些网民攻击。森美兰前州务大臣、土团党的莱士雅丁不以为然,甚至促请政府在“承认肉骨茶入遗时,应该考虑公众(主要指回教徒)的敏感度”。连前首相依斯迈沙比里也加入反对行列,他说:“将肉骨茶列为国家美食遗产,不会巩固种族融合,反而会引起长期争议。独立至今,仍有许多人无法掌握国语,我们仍未促进国家的团结。”其他政客的攻击,不外是指肉骨茶非清真食物,或入遗对国民团结无益。也有人争议“Bak Kut Teh”的“Bak”并非单指猪肉,也可以指向鸡肉、羊肉、牛肉。有人争辩,要清真的话,可烹煮“鸡骨茶”。

在此番争论中,旅游部长张庆信的反驳最铿锵有力。他说:“让我们从整体上看待传统美食,而不是从种族或宗教角度,或看它是否清真。肉骨茶是草药和肉组合的美食,用的肉类完全由烹煮的人决定(可用羊肉、鸡肉、牛肉),这不应该成为一项课题。”但一向言论极端的巫青团团长阿克玛则怒斥张庆信,指他愚蠢,更建议首相安华“炒掉这个旅游部长”。

这次争议明显是被政治化的结果。攻击者围绕两方面:一,阻碍团结;二,不尊重友族的感受。阻碍团结,以前首相依斯迈为代表,但一道美食入遗,怎会阻碍国民团结呢?沙比里显得逻辑混乱,也语焉不详。他倡导的马来语至上论,与肉骨茶入遗何干?这次入遗的还包括歌罗面(砂拉越)、安邦饭(马来人)、娘惹九层糕(娘惹)、印度松饼(印度),难道就不会妨碍国民团结吗?沙比里一再扯到马来语的运用,请问这与各族美食何干?肉骨茶入遗就会妨碍各族勤学马来语么?反之,不入遗会促进团结了么?

至于不尊重友族感受,更是欲加之罪。肉骨茶被列为国家美食遗产,是遗产专员莫哈末慕达依法在宪报公布的,又关华社何事?不是华社硬要宣布肉骨茶入遗的,何来“不尊重友族感受”之说?

肉骨茶入遗在于被列入国家美食遗产,并非指定是某某族遗产。马来西亚既是多元种族、多元文化的社会,各族食品都可入围,正展现了多元,为何华族的肉骨茶不能入围?

这里不厌其烦地阐述一下肉骨茶这道美食的由来。

尽管有争议,肉骨茶起源于马国巴生,是毋庸置疑的。因而许多地区的小贩开了肉骨茶档,都喜欢冠上“巴生肉骨茶”,以示正宗和师传。肉骨茶缘起的故事有好几个版本,但流传最广的当属这一个:“当时巴生港码头苦力,为上下货而汗流浃背。他们扛的不只是米,还有海味、豆类,还有药材。一阵劳作之后,发现散跌在码头上的药材碎渣,便打扫收集起来,作为煮肉汤的配料,意外发现肉汤的美味滋补。于是最初的肉骨茶便悄悄成型。

当然,因为苦力需要耐饱的食物以保持体力,油饭以及肉骨茶便成为每天的早餐,为了去油腻,于是便有了茶。久而久之,肉骨茶就成了码头苦力的食物。头脑灵活的苦力,想自己创业,自然而然就开档卖肉骨茶了。经过一代一代的改良、调整、加添,草药本来主要有当归、党参、八角、玉竹、甘草等。后加入红枣、香叶、龙眼干等,直至12样,就形成如今各种肉骨茶了。”

肉骨茶的故事有其丰富性:一,涉及码头苦力的经济条件与生活状况;二,体现南来劳工的艰苦奋斗史;三,展现草根阶层逆境求生,尚能发明美食的能力。一道美食道尽在逆境中的意志与勇气,也显示发明过程的偶然性,以及改良过程的烹饪智慧。这岂非体现华族在马来西亚建国过程中默默贡献、披荆斩棘与不屈的精神?以及在融入与效忠的情操?不知道遗产专员在测定此项美食入遗时,有否考虑到这些因素?那些反对入遗者是为了自己的种族主义议程、政治极端宗教主义议程,故意忽略?

(作者是本地写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