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是否犯了战略错误?尤其是在俄乌战争及大国关系的问题上。
中国崛起后,美国将俄罗斯(及前身苏联)与中国同时当作敌手,并非明智之举。1970年代初,正值尼克逊—基辛格时代,美国有远见的领导人做出重大战略调整,使中美关系“破冰”。这样,在美苏中大三角格局中,苏联的战略处境有所恶化,而美国、中国战略处境都有所改善。
苏联解体后,继起的俄罗斯国力明显不如前者。即便将其视为世界大国,它在某种意义上也是外强中干的世界大国,短板、局限性相当明显。近30年来,俄罗斯在“历史逆风”中起起伏伏的时期,也是中国快速崛起的时期。目前,中国综合国力已超过俄罗斯,虽然潜力仍有相官方限,但更有潜力挑战美国的世界霸权。
在这种情况下,美国将中国而非俄罗斯视为主要全球战略竞争对手,对华战略也围绕这一中心展开。它在印太布局也与此有关,包括巩固与日本、澳大利亚等国家的盟友关系;使菲律宾等国疏远中国甚至采取敌对立场;对与中国友好的柬埔寨等,试图阻止双方军事合作深化。此类策略在一些领域取得重要成果,在另一些领域仍存在改进空间。
如果对美国各方面战略的制定、实施等进行全面评估,会发现其中存在不尽协调之处,从美中俄大三角看就更明显。现阶段在大三角内,美国采取同时与俄罗斯、中国敌对的政策。这样做的后果,其实是促使俄罗斯与中国不断靠拢,并开展日益密切的合作。这不利于美国战胜主要战略竞争对手中国。
以2019年为例,在美国因克里米亚等问题强化对俄罗斯制裁期间,在它对中国开展贸易战及在投资、技术、供应链等领域实施脱钩期间,中俄关系提升为新时代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俄罗斯因在2022年发动对乌克兰全面战争,陷入空前孤立后,它与中国的关系仍处于“历史上最好时期”。
东汉末年,曹操在同时与刘备、孙权敌对并企图消灭他们的情况下,不会以空言指责双方联合起来。刘备、孙权在赤壁之战前结盟,为胜利奠定重要基础。赤壁之战后,双方尽管有矛盾产生且难以消除,但在曹操方面军事压力下,仍能在一段时间内大体维持合作关系。
美国一方面对中、俄施加相当大压力(对中国是在台湾、南中国海、敏感技术等问题上;对俄罗斯则是在与俄乌战争相关的诸多问题上),另一方面又批评双方展开合作——这种做法的作用非常有限。阻止双方深化合作的较合理做法,本应是拉一方打另一方,而不是同时打两方。
按理说,当今的美国如果真有战略远见,在将中国视为主要对手情况下,应考虑改善与俄罗斯关系,就像1970年代为对抗主要对手苏联而与中国改善关系那样。基于这样的战略考虑,美国在2021年至2022年之交,其实应当全力阻止俄罗斯与乌克兰之间爆发全面战争,但当时的它并未真正朝这方面努力。
俄乌全面战争爆发后,俄罗斯与西方包括美国的关系降到冰点。由于欧洲发生热战,美国及盟友势必对俄罗斯采取比对中国更为敌对的立场。其后,俄罗斯全面实施战略东转——这样就彻底改变彼得大帝以来“面向西方”的战略抉择。普京实施这一攸关俄罗斯国运的新战略,既有主动的一面,又有不得已的另一面。
在这种情况下,中国的战略环境在一定程度上得到改善。与俄罗斯建立稳固的背靠背关系,对于它在东海、台海、南中国海乃至太平洋与美国及盟友抗衡较为重要。中国可以将大量资源投入海上力量建设,力图使自己成为海洋强国。
与俄罗斯关系的进一步提升对于中国经济也非常重要。俄乌战争爆发后,中国以有利价格大量购入俄罗斯石油、天然气等。庞大的俄罗斯市场,也向中国生产的汽车等商品敞开大门。对于经济发展较长期面临障碍的东北三省来说,也迎来发展新契机。
目前来看,中国成为俄乌战争最大受益国之一,另一主要受益国则是美国。在美中俄大三角中,中国目前的战略处境相对有利。另外,就中东战争(以哈战争、以黎战争等)而言,中国也是受益国之一。美国先是将大量资源投入乌克兰(这还能起到消耗俄罗斯的作用),后又将大量资源投入以色列,这对中国、俄罗斯而言几乎没有损失。
中国或又迎来新的战略机遇期,而这应与主要战略对手的错误有关。
作者是旅加时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