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候选人最显著的区别涉及美国的软实力，即通过说服而不是胁迫或支付，来确保实现预期结果的能力。
随着美国总统大选临近，许多人都在猜测它对美国外交政策意味着什么，而答案则充满不确定性。
首先，谁将赢得大选？夏初时，民意调查显示，前总统特朗普遥遥领先于总统拜登。但如今副总统哈里斯已成为民主党候选人，且民调显示略微领先。当然，问题在于，倘若选民的情绪波动可以如此之快，预测11月5日选民的情绪走向，也几乎是不可能的。虽然哈里斯展现出令人印象深刻的政治技巧，但民主政治充满意外。
其次，外国领导人和行动者也有“投票权”，因为他们的所作所为可以突然改变美国的政治议程，以及出现各种结果的可能性。小布什在2000年竞选期间提出的温和外交政策，与他在2001年九一一恐怖袭击事件后推行的政策截然不同。谁又知道俄罗斯总统普京或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会带来什么样的惊喜呢？
不过，竞选声明确实也能提供一些政策暗示。如果哈里斯获胜，我们可以期待拜登的政策会得到延续，尽管会有一些调整。她似乎不太强调推动民主（这是拜登最主要的政策主题之一），而且会更多地谈到巴勒斯坦人的权利。但总的来说，她将奉行同样一套加强美国联盟和促进多边主义的政策。
特朗普则更难以预测。虽然所有政客都会夸大事实，但他在这方面是出了名的，很难知道哪些言论会最终成为政策。他关于单边主义，以及降低联盟和多边机构地位的言论，可以让我们了解其外交政策的基调，但并不能回答关于某些具体问题的疑问。
观察家经常试图通过研究候选人的顾问，来修正自身预测。哈里斯在外交政策方面的首席助手是菲利普·戈登（Philip Gordon），他是一位务实、备受尊敬的中间派人士，在成为副总统的首席外交政策顾问之前，曾在民主党的前几届政府中负责欧洲和中东事务。
相比之下，在特朗普阵营中很难找到可与之并肩的人物，尽管媒体有时会提到特朗普的上一任国家安全顾问罗伯特·奥布赖恩（Robert O’Brien）。我们所知道的是，特朗普对自己在上一任期任命那些老派共和党人担任要职后悔不已，因为这些人恰如其分地限制他的行动自由，使他的政策变得比他想象中更加温和。
两候选人之间的相似之处
两位候选人之间的一些相似之处，也值得留意。最重要的是他们在中国问题上的立场。目前两党已达成广泛共识，认为中国在贸易和知识产权问题上的操作不公平，同时它在东海和南中国海的强硬行为，威胁到日本和菲律宾等美国盟友。中国曾多次表明，不排除使用武力夺取台湾的可能性，因为在它眼中，这只是个叛乱省份。拜登在很多方面都延续特朗普的对华政策；哈里斯很可能也会这样做，但会做一些调整。
第二个相似之处，则是他们都反对新自由主义经济政策。在特朗普任总统期间，美国放弃传统的（里根时代）共和党贸易政策，增加关税，并降低对世界贸易组织的参与度。这一切都是在美国贸易代表莱特希泽的指导下完成的，他在特朗普的圈子里仍然很有影响力。
特朗普还抛弃前总统奥巴马谈判达成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拜登随后也没有采取任何行动重新加入，或取消特朗普对从中国进口商品征收的关税。事实上，拜登更进一步，针对中国出台被称为“高墙小院”的新技术出口管制措施。作为加州人，哈里斯与美国科技行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此她不太可能把高墙拆低，而特朗普则会扩大这个院子。
此外，特朗普和哈里斯都承诺通过投资国防预算和国防工业基地，来增强美国的军事和经济硬实力。可以预见，两人都将继续目前的核武器现代化计划，并推动使用人工智能的新型武器的开发。
最大的分歧之一，则是两位候选人对欧洲的立场。特朗普及竞选伙伴万斯表明，他们对支持乌克兰和北约兴趣不大。特朗普声称将通过谈判迅速结束战争，但很难想象如何能在不大幅削弱乌克兰的情况下，做到这一点。
在中东方面，两位候选人都承诺维护以色列的安全及自卫权，不过哈里斯也谈到巴勒斯坦的自决权。两人可能都会敦促沙特阿拉伯着手与以色列实现关系正常化，也会对伊朗采取强硬立场。但特朗普对非洲和拉丁美洲的重视程度较低，哈里斯则有望对这些地区给予更多关注。
两人最显著的区别涉及美国的软实力，即通过说服而不是胁迫或支付，来确保实现预期结果的能力。特朗普在担任总统期间，选择“美国优先”的单边主义，致使其他国家认为自身利益并未得到考虑。他还公开抵制多边主义，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退出巴黎气候协定和世界卫生组织。拜登扭转这些举动，但特朗普可能会再次扭转，而哈里斯则会保持美国的参与。她也比特朗普更有可能发表促进人权和民主的声明。
简而言之，无论谁赢得大选，美国的外交政策都会存在很大的延续性。但候选人对联盟和多边主义的态度差异极大，也可能会因此产生极其不同的结果。
作者Joseph S. Nye, Jr.是阿斯彭战略集团联席主席、哈佛大学肯尼迪学院前院长、美国前助理国防部长
英文原题：US Foreign Policy in 2025
版权所有：Project Syndicate, 20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