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舒杨:有几个尚达曼

如果本周的国会辩论让你觉得既有趣又有点乱,你应该不是唯一一个。国会法案二读不时都有相当复杂的讨论,但星期三这项看似直接的议题却涉及比法律或金融专业法案还难厘清的概念。

总统能以个人名义出任国际事务吗?一个简单的提问,涉及到公与私、国内与国外,甚至个人见解与个人利益。观战朝野辩论之时总在想,如果眼下新当选的总统不是尚达曼呢?

目前宪法允许总统以公职身份出任国际职务,之所以要修宪改为个人身份,副总理兼财政部长黄循财说,是因为内阁认为尚达曼总统继续担任国际职务符合新加坡利益,而以总统身份出任,尚达曼将只能代表新加坡的官方立场。

国际机构要的是一个有分量人物的独立见解,而不是一个国家的代表;可以说他们渴求的,是尚达曼,却又不仅仅是尚达曼,更非“新加坡总统”,而是新加坡总统尚达曼。

然而,在国际正式场合谈论要事并不是私下话家常,要如何切割一个人的公职身份与个人身份,又如何让普通人明白一位全职总统还要“兼差”“跑外务”,且相关费用全当出国公干,由纳税人承担?一个公司小职员尚且不能轻易兼差,何况是一个国家的最高公职担任者?

行动党诸多议员发言时都提到尚达曼在国际享有的声誉,限制尚达曼出任国际职务如同斩断新加坡已经与国际机构建立的触角。的确,尚达曼的个人招牌如同给这项法案贴上响当当的认证标签。

试想这项法案如果没有尚达曼作为大家心中的参照,而是作为一项全新提案突然呈到国会,会引发怎样的辩论?事实上,如果眼下的中心人物不是尚达曼,还会有这次修宪吗?

当反对党指出,每个人一天也只有24小时,总统要如何兼顾国内和国外议程时,执政党议员的回应是,尚达曼一天可以做很多。

的确,尚达曼的“兼差”不会像泛泛之辈打水无法劈柴那样分身乏术,因为他是尚达曼。

尚达曼的特殊性,也体现在他与执政党之间的关系。尚达曼多年来树立了具有独立人格的鲜明形象,淡化了他与执政党之间的等号。但从国会辩论中不难感受到,在修宪动机的背后,内阁对尚达曼总统的信任,以及两者对国家利益的共识不可或缺。

能够赋予一个人以个人身份在国际场合畅所欲言的尚方宝剑,要基于更深层更坚实的信任。因为信任,所以切割。要一个人不用代表国家利益而是代表个人就好,或许正是因为相信这个人本身也不会与国家利益相悖。公职与个人身份的切割难题因为这样的认知而迎刃而解。

影响力和智慧都是无形且无法切割的,但金钱和利益可以。立法过程在朝野激辩抽象概念过后,最终要回归到具象,修宪条文赋予内阁权力,可向总统提出维护国家利益的建议,如不能代表政府许下任何承诺、不能收取报酬。

新加坡需要影响全球对话和倡议的能力,尽一切可能加强与巩固和世界的联结。在这个无人能否定的大前提下,尚达曼总统成为给此次修宪开启先例的不二人选。

开先例的最大隐患是后来者未必具备开先例之日的天时地利人和,却享有先例创下的便利。执政党因为掌握绝大多数而能使任何修宪轻松通过,是反对党对这次修宪的另一诟病。

如今修正法案已经通过。作为普通民众,我等也只能期待未来有更多的“尚达曼”,让这次修宪发挥对国家最有益的作用。

(作者是《联合早报》影音群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