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留俊:拜登为特朗普“挖坑埋雷”?

世界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关于美国政权更迭时,一定会“挖坑埋雷”的言论的支持者,有两个重要原因值得研究者或决策者警惕。一是忽略美国政策的延续性,进而认定美国没有大战略的设计;二是无视甚至低估美国的政治文化水平和文明程度。

笔者曾于四年前撰文《特朗普为拜登“挖坑埋雷”?》(《联合早报》2020年12月10日言论版),表示对这种观点的怀疑;如今时移世易,两人调换位置,“挖坑埋雷”的言论再次蜂起,同样的故事及分析似乎又一次上演,笔者依然不得不表示怀疑。

如果说当年特朗普算不上为拜登“挖坑埋雷”,今天的拜登更算不上,最直接的表现是他们11月13日在白宫的会面,不管他们曾经如何针锋相对,现在如何心存芥蒂,但拜登明确承诺和平交接权力,这就要比特朗普当年的表现稳重成熟得多。要知道特朗普在交接权力时,可是弄出2021年1月6日冲击国会山的大事件,此事不仅将伴随他一生,而且还将永载美国史册;不要忘了今年的特朗普依然扬言不会接受败选的结局,幸好美国人没有让这种情形再次发生。相比之下,拜登作为老牌政客的政治素养还是要高出一筹,这应该也是一个民主社会所需要的基本素养,就是要学会认输。一输就掀桌子的社会,注定无法走向民主。

就国内政策而言,据美国移民管理局统计,拜登政府遣送的移民多于特朗普时期,并未提高特朗普时期的国内税收政策,在保守主义议题如堕胎、性别及种族歧视问题上也未走得更远,关于基础设施和贫困学生的补贴方案,似乎也没有对民主党产生多大好处,而在环境保护标准和气候灾难的处理上,还给共和党留下可乘之机。选举结束后,民主党政府也没有在这些国内议题上有什么大动作,拜登团队因此很难说给特朗普第二任期造成多大麻烦;美国国内政策涉及真正的选票和权力,如果都没有刻意给特朗普“挖坑埋雷”,实在很难有更多论据来证明这一点。

在对外政策上,拜登四年基本延用特朗普时期的关税政策,在经贸领域依据的也基本是特朗普时期的策略,如在美墨加协定、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美欧贸易关系、世界贸易组织(WTO)上诉机构等问题上,拜登就像特朗普一样,以美国利益为绝对优先选项,并未看到太多退让。至于特朗普关注的最大竞争对手中国,拜登不仅没有削减之前的关税,还在各领域加大对中国的制裁措施,特别是在高科技围堵和针对上,要比特朗普做得更为精准有效,只不过没像特朗普所说的,直接把关税增加到60%罢了,针对中国的组合性策略,其实要比特朗普更合理长远。

在政治外交领域,拜登还修复许多被特朗普破坏的盟友关系,在大西洋两岸和亚洲盟友层面,都有不同程度的恢复与提升;对以色列的支持一如既往,被迁往耶路撒冷的美国大使馆没有迁回,在戈兰高地、东耶路撒冷地位问题上没有后退;拜登四年没有出访过中国,是卡特以来的美国总统所没有过的情况,为特朗普加大对抗中国留足余地。如此,拜登在对外政策上不仅没有给特朗普“挖坑埋雷”,甚至表现出比以往美国政权两党更替时更多的延续性与可行性。

拜登援乌为美国带来更多战略利益

可能大多数人讨论拜登的“挖坑埋雷”行为是关于俄乌战争,毕竟特朗普反复表示与俄罗斯总统普京的关系很好,且有把握在24小时内结束当前的战争,缓和与俄罗斯的关系。拜登在大部分时候都在倾力援助乌克兰,对俄罗斯及普京团队的制裁几乎无以复加,两国关系已经降入新的历史低点,似乎离直接战争都已不远。

就是在大选结束后,拜登政府还紧锣密鼓地推动援乌事宜,包括要抓紧将上届国会已通过的援助资金拨给乌克兰,有可能还会将更多俄罗斯被冻结资产收益交给乌方;放松乌克兰使用陆军战术导弹系统(ATACMS)打击俄罗斯本土的限制(乌克兰已经这么做),且带动欧盟也放松相应限制;加快武器弹药的输送补给,允许国防承包商派人进驻乌克兰参与设备的维修与更新,其实为更多北约人员参与俄乌战争打开缺口;在波兰部署最新的反导基地,在北欧组织大规模军事演习。这些措施都将在短期内加剧与俄罗斯的紧张关系,可能是致力于缓和俄美关系的特朗普所不愿意看到的。

但如果特朗普静下来认真考虑一下就会发现,只要这些行动没有导致其子小特朗普所说的第三次世界大战爆发,那就是为特朗普未来和普京谈判时增加的筹码,只会为美国带来更多战略利益,完全符合特朗普《交易的艺术》一书的宗旨。

其实更要反思的是,世界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关于美国政权更迭时一定会“挖坑埋雷”的言论的支持者。这里除了看到前后政府团队在政策上的细微差别外,有两个重要原因值得研究者或决策者警惕。

一是忽略美国政策的延续性,认定美国没有大战略的设计,特别是冷战结束后很多人认为美国就是这样,仿佛美国一直在混乱中制定国家政策;但其实美国很多政策绝非某一政府的短期行为,如对华竞争、高科技封锁等,都是可能被长期贯彻的战略行为。二是无视甚至低估美国的政治文化水平和文明程度,要知道国家内部政策的摇摆,通常就是一个调整优化的过程,而不是像敌对国家之间的相互抵消策略。

“挖坑埋雷”论的背后,可能更多是局外人的臆测,掺杂着视野的偏狭或难以企及的妒忌。这种心理及认知状况如作为决策依据,可能非常有害,既不利于客观全面了解美国,也不利于有的放矢与其展开博弈。

作者是扬州时事评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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