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合早报》记者日前随日本环境部官员进入福岛第一核电站存储核废土的重点区域了解实况。沿途可以看到福岛第一核电站周围是堆积如山的核废土。随团有记者带了辐射检测器,一路检测辐射水平。巴士经过一些未除污地带时,讲解的官员说:“这里的辐射量有点高”,不让记者下车拍照。
2015年,日本政府正式投入福岛灾区的净化工作,包括清除田地表面的土壤、砍伐树木、清洗道路等。所收集到的核废土和污染废物装进被称为“柔性集装袋”的黑色袋子里。13年来的除污工作所产生的污染土多达1400万立方米,足以填满11个东京棒球场,或5500个奥林匹克泳池。
双叶町和大熊町的一些土地被征用为收集污染物的临时存放基地。也许是为了让福岛市民安心,日本官方出台法律,承诺在2045年,即自2015年开始实施除污计划的30年后,要把符合放射性浓度标准的核废土移出福岛县。
日本环境部环境再生资源循环局官员户崎康说:“这是我们要面对的巨大挑战,不但要确保辐射量递减,还要设法将土壤转移到县外。要转移到县外,就必须符合正常焚烧和填埋处置的标准,那就是每公斤放射性铯的浓度必须低于8000贝克勒尔(Becquerel)。我们的调查显示,目前合乎这一标准的土壤,占储存总量的四分之三。官方也有计划将浓度低于这一标准的土壤,重新用于道路建设等公共工程。”
曾经风光明媚的农村如双叶町、浪江町和大熊町渔港就在福岛第一核电站旁边,核泄漏事故后都被列为“返家困难区”。虽然这些小镇已解封,但愿意回去的人不多。
据《福岛民报》报道,楢叶町在2015年9月解封,成为事故后第一个解除疏散令的自治市。限制被解除后,登记回家的居民人数在三年后一度回升到超过50%,但后来回乡居民越来越少,预计接下来不会有增加的趋势。灾害发生后被列为“特别难返区”的小镇浪江和富冈,灾前是约2万人口的小镇,如今人口不到1000人。
报道指出,希望返回原来居住地的灾民大多已年迈,即使有强烈的回乡意愿,但社区原有的互助网络已支离破碎。因此,日本政府要复兴灾区,只能以补助金鼓励外县的人和企业到灾区创业投资,借助外力重新打造灾区。
在核灾区寻找新天地
福岛是水源甜美,稻米芳香之地,是名酒之乡。
32岁的佐藤太亮原本住在埼玉县,两年前搬到距离核电站25公里的小高区。他与妻子创建了使用福岛米粮酿酒的haccoba日本酒厂。
佐藤太亮告诉《联合早报》:“我的生日是3月11日,13年前东日本大地震发生时,我在埼玉县家里庆生,被突如其来的摇晃吓坏了。那时是大学生,还是第一次知道福岛有这么一座核电站。若不是发生核泄漏,成了日本海内外关注的重大事故,也许我这一辈子都不知道东京首都圈的电力就来自这座发电站。”
核电站事故发生后,小高区被指定为“限制居住区“,人口一度减少到零。这样一个地方对一些要从零开始创业的人而言,却有吸引力。佐藤说,他希望以福岛米粮酿出来的清酒,作为人们“思考社会问题的工具”,思考福岛当前的情况。
佐藤说:“事故后,不使用农药耕种的农家受到的打击最大。”
总部在岐阜县的浅野毛巾公司2019年在人烟稀少的双叶町投资建厂,取名“超级零工厂”。浅野毛巾公司所投入的22亿日元(约2000万新元)资金,有八成来自政府。这座两层的钢骨建筑面积2万8000平方米,外观如同一座巨蛋体育馆,内部设有毛巾工厂、贩卖部、咖啡馆等。据了解,官方希望这座“超级零工厂”能作为扩大和振兴双叶町的交流基地,扮演振兴大地震和核电站事故灾区的角色。
公司董事长浅野雅己接受《联合早报》采访时说:“日本大可选择放弃这块土地,像俄罗斯核事故的切尔诺贝利地区那样密封起来,那只需(日本)目前用于复兴的千分之一费用就能做到。日本政府选择了走复兴之路,是因为有广岛这个活生生的例子。我们能从原子弹的废墟中站起来,也相信福岛的核灾区能获得重生。”
在核废墟中站起来的这家新工厂,有20台全自动化的纱线生产机器。公司招来的大多是灾区外的年轻职员,工厂也雇用了若干名越南籍员工。浅野雅己信心满满地说:“危机就是转机,从零开始未必是负面,我看重的就是这里的一无所有,因为它能让人更自由地规划自己的梦想。”
双叶町一直致力于吸引企业入驻,到目前为止已签订24个复兴项目。滨野行政区区长高仓伊助说:“希望更多的企业能进驻,一起思考这里的未来,振兴这个地区。”
能源政策在核灾后一直是日官方不得不慎重思考的问题。据了解,官方的一大计划是将福岛核灾区转变为“可再生能源和低碳化”重点地带。日本的汽车公司已在灾区发展电动汽车共享服务,计划在人口只有500人的浪江町建立“电动公园”, 以清洁能源推动地区振兴,为下一代打造一个新环境。
日本官方要收拾核电站残骸,估计尚需至少30年。核电站的周边小镇因核泄漏事故一度沦为鬼城,如今因为借助外力而重新站稳脚跟,注入新的活力也许是这些地区走向新生的唯一途径。